战后,画像世界日常
*本章前面部分有罗赫出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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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. 他的恐惧
“Hermione,我不明白,如果一个人在野外遇到博格特,要如何辨认出他是博格特呢?”Ron从书堆里抬起头,老老实实拽过牛皮纸,一副准备认真记笔记的样子。他们此刻正分享着一张长桌,一起复习N.E.W.T.考试。
“Ron,”Hermione皱眉看着他,叹气,“博格特是三年级的内容,我以为Lupin教授的课你起码会认真听。”
“我认真听啦,你不记得吗,我当时弄掉了蜘蛛的腿,”Ron闭上一只眼睛,抬手做出瞄准的动作,“‘Riddikulus!’Lupin夸我做的漂亮极了。”
“那你应该还记得,博格特不是野生的,它们不会在野外晃来晃去,”Hermione盯着Ron的红头发,看起来想拿书敲他,“它们通常在家中,碗橱里或者床底下之类的地方。”
“可是,我突然想到,万一真的在野外遇到博格特怎么办,比如,我害怕蜘蛛,我遇到一只八眼巨蛛的时候,怎么辨认它到底是博格特还是真正的八眼巨蛛呢?”Ron撇撇嘴,“Hermione,你不能总这么,呃,该怎么说,追究理论?实际上,问题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现。”
Hermione静静地看着他,直到Ron心虚地缩缩脖子,她突然眯起眼睛说:“这就要看你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,如果是蜘蛛还好说,‘四分五裂’‘统统石化’随便你怎么做,这种咒语无效的话,那它八成是个博格特,用‘Riddikulus’。如果……”
她微妙地停下来,Ron感到一股寒气窜上来,后颈的汗毛全都竖起来,他张张嘴,想说自己已经明白,让Hermione不用继续讲了,可是她已经眯着眼睛接着说:“如果,那个博格特变成你面对魂器时看到的那样,回答我,你怎么辨认。”
哦不,她为什么提到这个。Ron发现自己的糟糕预感果然应验,开始嫌弃自己干嘛多嘴问这一句,N.E.W.T.也不会让你去对付野生博格特,哪来这种东西?
“就、就,一看就是假的呀。”Ron磕磕巴巴地说,“魂器里的你又没有脚。”
“博格特变得要真实的多,尤其是,”Hermione依旧眯着眼睛,这个表情简直像准备扑耗子的克鲁克山,“有、脚、的。”她一字一顿地说。
“那也不一样!一看就是假的!”Ron大声说,惹得其他桌子学生转过头来看他,他冲对方抱歉的笑笑,小声且急促地解释说,“你怎么可能和Harry、不,我是说,你怎么可能那样,魂器里那个又冰冷又邪恶,又……总之很好认。”
“博格特变得真实的多,它反应你的内心,Ron,它是你心中的投射,尤其是,”Hermione缓慢地,咬字清晰地说,“不会又冰冷又邪恶,就像真正的我,和Harry。”
“那我也认得出!它只是反应我心中的恐惧,Hermione,”Ron气呼呼地小声说,“只是恐惧的部分,你以为它装的出我心中全部的你?”
“好吧。”Hermione小声咕哝,她舒展眉头,将自己刚做好的笔记放到Ron面前,清清嗓子,指着那卷羊皮纸说,“你接下来该复习这些。”
当Lily Evans自蒲公英花丛间的小道上向他走来的时候,Snape只一眼就知道那不是她,而是个博格特。
他停下脚步,静静凝视她。
‘理智点儿,这时候应该果断Riddikulus,’Snape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示警,‘别傻愣愣站着,你知道那不是她。’
“我当然知道那不是她。”Snape冷静地说。他袍子下的手攥住自己的魔杖,握手处古朴的纹路一如既往令他安心。不过,他暂时没打算将其抽出来。
湖边视野开阔,半边环绕森林,半边是蒲公英花海,午后的阳光洒下来,水面波光嶙峋,花海间的小径被镀上金色的光芒。
Lily Evans从湖边向他走来,迈着轻巧的步子,踏碎光影。
他的世界归于静止,寂然无声。湖面不再生波,微风不再吹拂,花朵不再摇曳。
天地间只有她,一步步,踏着光走近他。
“Sev……”她在他面前停下,伸出手想抚上他的面颊。泪水在她碧色的眼睛中汇聚,一滴一滴落下来。Snape抿着唇,恍惚地看着她。他将魔杖握得更紧,却仍不愿抽出它。
他不知道画像世界的Lily Evans有什么变化。她在他心中的模样,一直是那个秋千上的女孩,是坐在他身边读书的少女,是圣诞前夕笑着向他伸出手的姑娘。
他微微偏头,有些困惑地看着面前的博格特。她的模样显然不是少女时期,是嫁为人妇之后的样子,是成熟的女人,是Lily Potter。
博格特变成Lily的样子,这太正常了,意料之中。生前他也遇到过博格特,比如格里莫广场12号那只,它当时变成Lily Evans的尸体。那时候,他冷静的抽出魔杖,用‘Riddikulus’漂亮地击退了它。
那个不是真的,这个也不是。不过,在他死后,博格特的形态竟然会发生变化,是他之前没想到的。
他最深的恐惧是Lily,毋庸置疑。他怕她在黑湖边离开的背影,怕她在格兰芬多塔楼倚门不屑的表情,怕她在戈德里科山谷倒地的尸体,怕她……怕她,永远不再是他心里的样子。
他不惧怕恐惧,当最糟的恐惧已成现实,无可挽回,当最后一丝希望湮灭,永坠黑夜,怕有什么用,又能拿什么去怕?
人心,都是脆弱易碎的,至少曾经是。哪有人生来就无坚不摧?哪有人生来就惯于孤独?他不是没寻求过、憧憬过、期待过,直到他发现抓不住,抓不住啊……求的是镜中花,捞的是水中月。所有拥有的,无非是曾经。
人心,也是极易倦怠的。当期待一次又一次落空,追寻一次又一次失败,以为自己拥有的一次又一次失去。这些期待、追寻和拥有,这些在生命中闪闪发光的一切,这些无边黑海上的灯塔,倘若知道它们全是假的,该怎么办?能怎么办,只剩浮沉,漫无目的地浮沉。
苦旅,成就坚强,也成就孤独。
他从不惧怕恐惧。
博格特Lily站在他面前,朝他伸出手,泪珠从翠色的眼睛中滚落。他茫然地看着她,开始胡思乱想,难道他现在的恐惧是Lily在他面前哭吗?他确实没办法回应,也想不出办法逗她开心。他想得到的最好办法是离她远点,见不到他,她就不会哭了吧。
“Sev……”Lily又走近一步,她的手指已经快要碰到他的脸。
这个是假的。Snape后退一步,胃里一阵一阵泛起恶心来。
“你……”Lily手上的皮肤开始剥落,就像被酸腐蚀的金属,她全身都开始瓦解,变得鲜血淋漓,她的声音也从飘飘忽忽变得痛苦而尖锐,“是你的错,你的错……”
‘噢。’Snape心中恍然,听到这话他突然松了口气,‘我怕她怪我。但是真奇怪,’他平静地抽出魔杖,对博格特发出无声地Riddikulus,‘她该怪我,这再合理不过,有什么好怕的?’
Lily剥落的皮肤又拼凑回去,她恢复正常的,干净又健康的样子。
Snape凝视着她,他静止的世界开始运转。起风了,湖面又泛起粼粼波光,像散落的星星,也像细小的浪花。蒲公英花海被风吹动,纷纷飘飞起来,一朵朵轻柔地打着转。
Lily站在花海中对他招手,恰如少年时,每每约定好一起去玩那样。她美丽的红发就像他心中的火焰,令他忍不住想要靠近,那是温暖的火焰,柔和的,绝不会灼伤谁。浮动的蒲公英让这一切像泡泡,像梦境,像……回忆。
“Sev。”Lily露出一个微笑,是他记忆中的样子。
Snape一时看呆了,他知道这不是Lily,但还是不想移开目光。
直到Sirius Black从花丛中跳出来把他拽到身后。
“你在搞什么?”Sirius按着他的肩膀冲他喊,那意思似乎是想把他飞走的神智叫回来,“为什么不念咒?”
“我念了。”Snape挥开他的手,指着Lily的方向说,“你看,她笑了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?”Sirius问,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Snape的表情。他本不想从花丛中跳出来,一个博格特而已,Snape没道理对付不了,他只想看看它会变成什么。他蹲在花丛里,看着Snape的表情越来越……怎么说呢,飘忽?他的脸色比平时要苍白,嘴唇也失去血色。他想问问Dumbledore这是怎么回事,却发现对方早就没了踪影。他忍耐着蒲公英该死的刺,想继续看看情况,终于见到Snape抽出魔杖。
可他就是不念!就!是!不!念!Sirius急得要命,他几乎想立刻跳出去帮他念出那个咒语。然后,他看到Lily对Snape挥手。他的脸色还是那样苍白,飘忽的黑眼睛中却燃起火焰,就像找到了一直在找的东西那样。
他会走的。Sirius不知怎的就冒出这个想法,回过神来之前,他已经慌慌张张地跳出去,把Snape扯到身后。
他说他念咒了,什么时候?Sirius梳理着自己脑袋里的凌乱线团,发现Snape确实念咒了。无声咒,剥落的Lily突然恢复的时候。
“‘Riddikulus’,我不喜欢对她说这个。”Snape皱着眉说,他停顿了下,又自嘲地笑起来,“不过,她笑了,确实挺荒谬的。”
Sirius张着嘴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,他想,他绝不会去弄个博格特。这是什么愚蠢的主意?
他知道他爱Lily,他知道他对预言的事心存愧疚。Dumbledore说,Snape的事他几乎都知道,其中有大半他都参与过,这话不假。他只是不明白。
可现在,他怨怪自己,为什么非要弄明白。
“不过,蠢狗,你或许该解释一下那是什么。”Sirius发现面前人的黑眼睛突然危险的眯起来,Snape的声音听起来在强压怒气。
Sirius一头雾水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他看到没有脚的Severus Snape漂浮在那里,静静地看着他。
“呃……”Sirius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博格特。
“Sirius Black,解释。”Snape凉飕飕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。
博格特Snape飘得更近,他的腿也开始慢慢变淡。
“RIDDIKULUS!”Sirius迅速抽出魔杖冲着博格特吼道。
博格特Snape停止消失,他的腿和脚恢复原状,站在蒲公英花海里蹦跳几下,转过头,伸出双手拉着自己的眼角和嘴角,冲着Sirius做出夸张的鬼脸,嘻嘻笑着,“噗”地一声消失不见。
“Sirius Black。”Snape凉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,“别让我猜你的巨怪脑子在想什么,解释。”
Sirius转过身,冲着Snape迅速丢出一个缴械咒,对方的魔杖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度,落到他手里。
Snape抱着双臂,挑眉看着他。
“我,呃,我没恶意,你看,没反弹!”Sirius抓着两根魔杖挥手,“我只是怕你不冷静!”
“嗯?”Snape拉长声音哼了声。
“你冷静点,也别用无杖魔法,”Sirius有些担忧地观察他的表情,“会反弹!”
Snape瞪着他没说话。Sirius背着手将魔杖收到自己袍子里,辩解说:“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变成这样,早晨它还是我母亲那样来着。”
“哦?”Snape松开手,向Sirius逼近,“所以,是你把它弄来的?”
“嗯,呃,不是!”Sirius匆忙否定,他后退一步,一脚踩进花海里,密密麻麻的小刺立刻亲昵地扎上他的腿。他连忙跳到一边。
“你偷看了我的日历,然后一直蹲在这里?”Snape用一种危险地语气问。他注意到Sirius身上粘着很多蒲公英,腿上和袖子上也沾着折断的小刺,头发乱糟糟的。
“你的日历就放在桌子上……”Sirius小声嘀咕。
Snape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,伸手干巴巴地鼓掌:“我是不是该夸赞你比Lupin有品位?”
“Remus怎么了?”Sirius不明所以地抬头问。
“你居然不知道?”Snape怀疑地问。
“不知道啊!”Sirius疑惑不解的样子神奇地浇灭Snape的一点点怒火。
“哼。”Snape不屑地冷哼,转身离开。他这会儿懒得跟Sirius Black算账。说实话,他想回去休息,虽说对付个博格特不算困难,但是……突然面对Lily,无论如何,还是会令他感到疲倦。
“喂,”Sirius冲上来拽住他的衣袖,“那个,你还好吗?需不需要缓和剂?”
Snape看着Sirius,他此刻的模样可说是狼狈的,头上还粘着几朵蒲公英,看起来颇为滑稽。他的表情也不像平时那样,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心虚,他朝他伸出手,摊开的手掌上还沾着潮湿的泥土、绒绒的花瓣和断掉的小刺,缓和剂躺在他手心。
“……”Snape接过那瓶缓和剂,小玻璃瓶被Sirius Black捂得热乎乎。
“它在无梦药水旁边,”Sirius小心地说,生怕对方气急了又来个‘神锋无影’,“我就是有点担心……”
“……”Snape盯着Sirius看了半晌,叹了口气说:“你搬出去吧。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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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
没有用‘滑稽滑稽’的翻译,因为我觉得这里用“Riddikulus”更合适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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